1970年,我5歲,朦朦朧朧地開始記事。初夏一個星期天的早晨,風和日麗,我爸拉著一輛借來的平板車行走在鋪滿陽光的路上。車上是我家全部的家當:繩子捆著的幾套被褥,兩只裝衣物的木扣箱,一個鑄鐵爐子,幾節黑鐵皮煙筒,一張吃飯的小桌,幾個小板凳。再就是鍋碗瓢盆、雜七雜八過日子的東西。
我們要去的地方是我媽申請已久、單位剛給分配的房子。
東拐西折走了幾條不長的街道,到了新家,這是一個不大的院子,一個簡單的青磚門樓,兩扇斑駁的黑舊木門;院墻是土坯的,風吹雨淋已顯破敗,墻頭上稀稀拉拉地長了些蒺藜和狗尾巴草。
院里只有一排平房,有十多間房子,鄰居都是我媽一個單位的。看到我家搬來,人們都熱情地過來打招呼,說笑著幫忙從平板車上卸下東西往屋里搬。
我看到一個我認識的小孩,張小寧。他和我在一個幼兒園,也在中班。就住在這個院,和他媽一起來了我家。
還有一個不請自來的小孩,小寧說他是前面四號院的,叫潤平。
他倆領著我出了院,小寧指著院門框上巴掌大的一塊藍漆白字的鐵牌說上面寫的是杏花巷三號,就是我們院的門牌號。由此我知道了我家的所在,知道了我們院所在的這條路叫杏花巷。
說是一條巷,實際上是一條不算窄的路,有五六米寬,南北走向,南面通著的是上馬街,北面與杏花嶺街連接。杏花巷路兩邊是一個挨一個的宿舍院,全是成行排列的平房,一排若干間。不同時期所建,形式多樣。每個院少的三四排,多的七八排。馬路東面的七中宿舍院干脆數不清有多少排,占了大半條巷子,有兩個出入的院門。
我們院的房子與前排院的后墻有十來米的空地,不知誰家先起的頭,用樹枝扎起籬笆,圍起一塊地皮。這一舉動很有號召力,各家仿而效之。在自家門口圍地,雞窩、菜窖都在里面,還可以種西紅柿、豆角,或是向日葵,很有幾分田園風光。
院里沒有下水道,污水一開始隨意地潑在自家門口,后來各家在菜園子里挖了個大坑,扔一些破磚碎瓦進去,再用土厚厚地蓋起來,留一個小口,叫滲坑。多少污水倒進去也沒見流出來,像個無底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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